第九章 失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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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
“怎么了”里面传来问话声，然后是衣服的响动。
“吴巳，来看陈卫理的。”他回头说，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我醒悟到，陈卫理大概是直接从昏迷过度到了沉睡，今晚怕是醒不来了。
听见回话，里面又安静下来。
“不好意思啊。打扰了，那我先上去了，你们先睡吧，明天我再来看陈卫理。”
“没事，没事，还得谢谢你。”
“呵呵，都是同班同学，有什么客气的。”
结束了对话，我再次回到二楼。
童杰的门口立着几个身影。
更近楼梯口的地方是何小乐和黄悦，两人脸色煞白地，大口地喘气，像要把什么吐出来。口中不时哈出惨白的空气，刚刚立春的时节像是又入冬了。他们互相交流着眼神，低声交谈，见我上来，立即不说话了，僵硬地朝我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将星海靠在童杰宿舍斜对面的木门上，裹着淡蓝色条纹的睡衣，头缩得更低了，有些好奇地往里看，但又受不了什么东西似地离得远远地。不过这次更靠近人群了。
我很快知道他们远离门口的原因，越过何小乐和黄悦，一股交杂着各式复杂成分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塞满腐烂猪肉下水道塞。这时我意识到这么几个人在楼道上几乎没有一点声音，找到人了吗？
我捂着鼻子强忍着向门口走去。
那个外校的高个子男生，赵冬，靠在门口，双手交错在胸前，半个身子在门里。脸色也是不好，细长的眉毛拧成了川字。
见我过来，他侧身让了一下。房间里的景象一览无余。
里面和我下午离开的时候一样：进门靠右是两张大桌子，正好隔墙对着我们寝室。上面是三台电脑，其中一台闪烁着彩色渐变曲线的屏保，正是童杰和沈裴看玩游戏的那台。旁边还放着两杯水，椅背上搭着沈裴的外套。椅子旁一把烧得火红的电暖气吱呀地转动，它转向我的时候，加热着屋里无处不在的气体，下水道像是被烈日烘烤，发出更加浓烈的气体。我忍不住干呕起来。
门左侧是两张上下铺的双人床，收拾得干干净净，更里面的窗下放着个灰色的行李箱，箱子半开着，露出一些衣物用品。
王子丰在窗前，脸朝外呼吸着唯一的清新空气。窗户已经被大大打开了，但是因为没有起风，味道并没有很快消失。我很难想象他们刚进门的时候是什么情景。
里面的人转头看向我，我不禁尴尬地笑笑。
其实刚一进门我就注意到站在中央的沈裴，他焦虑地四处张望，恨不得用眼神把房子翻个个。
我本来想问他们找到人没有，但这显然是句废话。于是我把眼神投向宋肖。
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他，因为其他两个人是直接出现在我进门的视线内的。而宋肖此时正扶着床梯趴在一张床上查看。那正是童杰的位置。
大概是听见有人进来，他停下朝我看来。见我眼神的询问，他轻轻摇摇头，然后继续自己的事。这时他已经几乎要爬到床上了，但他只是两脚踏在梯子上，左手撑着身子，右手扶着床沿，低头观察。
整个屋子里充满稠密的气味，宋肖那边的丑味更大，很快我便发现味道像是从那里弥漫出来的。
下一刻，宋肖揭开了床单。
然后，我开始不停地呕吐起来。把白天吃的东西一点点从嘴里流出，眼睛盯着地板上肮脏的物体，看着它逐渐扩张并占领更多的地盘。直到感觉身体的水分都被挤干，痉挛般的呕吐才停止下来。我扶着椅子，眼睛盯着地上的赃物，脑袋里面空荡荡一片，提不起一点别的想法，也没有任何力气。
也许是因为刮起了风，也许是因为呕吐物的味道暂时掩盖了那种无法形容的气息，我终于换过起来。后来每次回想起那古怪难忍的感觉，我都巴不得把肠子拉出来搓上几遍才解恨。
王子丰、宋肖，包括沈裴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人极力忍受着。
我本想想问宋肖发现了什么，又怕这气味钻进嘴巴，只能垫脚张望，却没有发现什么。
沈裴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表情，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床。
我看着沈裴一步一步走向床梯，然后咬牙往上爬。他的脸侧对着我的时候，甚至能看到因为下颚过分用力而颤抖的肌肉。
外面的几个人散得更开了，地上有些白色浑浊物，不知道是谁吐的。
一股冷风从门口涌出，味道似乎淡了不少。王子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站在赵冬旁边。赵冬摸出根烟，在手里把玩着，然后点燃含在嘴上。烟草燃烧后的丝丝青烟渐渐散开，周围的人居然松了口气，仿佛闻到了救命的毒药，贪婪地吸着。哪怕是从不沾烟酒的将星海也是如此。
众人都发觉了异常。
“人呢？”
“再去找找？”
“要不报警吧。”
接着开始有人打电话。但是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电话打不出去。怎么回事。”
“我的也是……”
沈裴的电话正放在童杰桌上充电，他抓起来就开始拨号。大概一分钟过去了，贴着耳机的脸露出焦虑，“怎么回事，打不通。”
大家有些慌乱，分别找到自己的电话开始拨打。
一开始是忙音，然后挂断。后来干脆直接拨完号码就停了。我又试着给家里打电话，也是打不通。
所有人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电话打得出去。
“对了，赵叔那里有固定电话。”何小乐慌张地说。
所有人都陆续下了楼，只有赵冬和王子丰留在上面。
再次回到一楼，宋肖走到宿管在走廊内侧的门前开始敲门。砰砰的木门声立即回荡起来，敲了一会儿没有反应，又加重了手劲。
一楼有人被吵醒了，不断有人探出头查看。见我们一群人又闹起来，有熟悉的人便上来询问，其中就有端木生。
他朝我打了招呼。靠近我问怎么回事，我把没有信号的事说了，他立即查看手机，试了试，确实无法拨打出去。
“张叔，张婶！在吗？有急事！”宋肖上去帮着敲门。
“干脆去外边的窗口叫人，可能雨声太大听不见。”
就在这时，他打在门上的手落了空，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口出现的是张婶，她披着一件黑底带碎花的外套，一只手正系着领子上的纽扣，一手拉着门，原本盘在头上的长发随意搭在肩上，眼里露出睡意。
看见这么多人，她大概有些惊讶，左右望望，然后问：“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们又怎么了？”
宋肖忙说：“张婶，我们想借一下座机打电话。”
“哦，这事啊，好的好的……哎，这么多人都要用？这大半夜的……咦，你们怎么不用手机？”她刚开口答应又奇怪地问道。
“张婶，手机没信号。”宋肖解释道。
“真的？”可能是见我们人太多，怕是出了什么事。她一边问，一边看向其他人。
“对啊，无论给谁都打不出去。”
“张婶，真的没信号，不信你看么。你和张叔不是也有一个手机么，你去看看，一个信号也没有。”
“早就说不住这里，说要换宿舍也不安排。学校早把我们给忘了，现在信号也没了，正毕业的时候，有事找可怎么办？”
“以前也没出现这样的事，你说会不会是和下雨又关系？”
“可能吧，大概雨过了就好了。这南方的雨也真是，冬天怎么那么多雨，又潮又湿的，暖气也没有……”
“就是，这次家里让我回去工作，我再也不呆这儿了。”
“哟，田裕安，我们南方怎么了，上次请你吃牛肉面的时候你不是说死也不回去了吗……”
“去，你呢？工作联系得怎么样了？”
醒来的人有的只是以为电话打不通了，有知道我们在找人也没太在意，毕业生早出晚归的也不算什么事。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说着，便谈起了工作。有的甚至已经开始邀人打牌，玩游戏什么的了。
我们几人却没怎么说话，沈裴显得尤其沉默，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谁啊？”
“怎么了”里面传来问话声，然后是衣服的响动。
“吴巳，来看陈卫理的。”他回头说，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我醒悟到，陈卫理大概是直接从昏迷过度到了沉睡，今晚怕是醒不来了。
听见回话，里面又安静下来。
“不好意思啊。打扰了，那我先上去了，你们先睡吧，明天我再来看陈卫理。”
“没事，没事，还得谢谢你。”
“呵呵，都是同班同学，有什么客气的。”
结束了对话，我再次回到二楼。
童杰的门口立着几个身影。
更近楼梯口的地方是何小乐和黄悦，两人脸色煞白地，大口地喘气，像要把什么吐出来。口中不时哈出惨白的空气，刚刚立春的时节像是又入冬了。他们互相交流着眼神，低声交谈，见我上来，立即不说话了，僵硬地朝我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将星海靠在童杰宿舍斜对面的木门上，裹着淡蓝色条纹的睡衣，头缩得更低了，有些好奇地往里看，但又受不了什么东西似地离得远远地。不过这次更靠近人群了。
我很快知道他们远离门口的原因，越过何小乐和黄悦，一股交杂着各式复杂成分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塞满腐烂猪肉下水道塞。这时我意识到这么几个人在楼道上几乎没有一点声音，找到人了吗？
我捂着鼻子强忍着向门口走去。
那个外校的高个子男生，赵冬，靠在门口，双手交错在胸前，半个身子在门里。脸色也是不好，细长的眉毛拧成了川字。
见我过来，他侧身让了一下。房间里的景象一览无余。
里面和我下午离开的时候一样：进门靠右是两张大桌子，正好隔墙对着我们寝室。上面是三台电脑，其中一台闪烁着彩色渐变曲线的屏保，正是童杰和沈裴看玩游戏的那台。旁边还放着两杯水，椅背上搭着沈裴的外套。椅子旁一把烧得火红的电暖气吱呀地转动，它转向我的时候，加热着屋里无处不在的气体，下水道像是被烈日烘烤，发出更加浓烈的气体。我忍不住干呕起来。
门左侧是两张上下铺的双人床，收拾得干干净净，更里面的窗下放着个灰色的行李箱，箱子半开着，露出一些衣物用品。
王子丰在窗前，脸朝外呼吸着唯一的清新空气。窗户已经被大大打开了，但是因为没有起风，味道并没有很快消失。我很难想象他们刚进门的时候是什么情景。
里面的人转头看向我，我不禁尴尬地笑笑。
其实刚一进门我就注意到站在中央的沈裴，他焦虑地四处张望，恨不得用眼神把房子翻个个。
我本来想问他们找到人没有，但这显然是句废话。于是我把眼神投向宋肖。
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他，因为其他两个人是直接出现在我进门的视线内的。而宋肖此时正扶着床梯趴在一张床上查看。那正是童杰的位置。
大概是听见有人进来，他停下朝我看来。见我眼神的询问，他轻轻摇摇头，然后继续自己的事。这时他已经几乎要爬到床上了，但他只是两脚踏在梯子上，左手撑着身子，右手扶着床沿，低头观察。
整个屋子里充满稠密的气味，宋肖那边的丑味更大，很快我便发现味道像是从那里弥漫出来的。
下一刻，宋肖揭开了床单。
然后，我开始不停地呕吐起来。把白天吃的东西一点点从嘴里流出，眼睛盯着地板上肮脏的物体，看着它逐渐扩张并占领更多的地盘。直到感觉身体的水分都被挤干，痉挛般的呕吐才停止下来。我扶着椅子，眼睛盯着地上的赃物，脑袋里面空荡荡一片，提不起一点别的想法，也没有任何力气。
也许是因为刮起了风，也许是因为呕吐物的味道暂时掩盖了那种无法形容的气息，我终于换过起来。后来每次回想起那古怪难忍的感觉，我都巴不得把肠子拉出来搓上几遍才解恨。
王子丰、宋肖，包括沈裴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人极力忍受着。
我本想想问宋肖发现了什么，又怕这气味钻进嘴巴，只能垫脚张望，却没有发现什么。
沈裴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脸上毫无表情，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床。
我看着沈裴一步一步走向床梯，然后咬牙往上爬。他的脸侧对着我的时候，甚至能看到因为下颚过分用力而颤抖的肌肉。
外面的几个人散得更开了，地上有些白色浑浊物，不知道是谁吐的。
一股冷风从门口涌出，味道似乎淡了不少。王子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站在赵冬旁边。赵冬摸出根烟，在手里把玩着，然后点燃含在嘴上。烟草燃烧后的丝丝青烟渐渐散开，周围的人居然松了口气，仿佛闻到了救命的毒药，贪婪地吸着。哪怕是从不沾烟酒的将星海也是如此。
众人都发觉了异常。
“人呢？”
“再去找找？”
“要不报警吧。”
接着开始有人打电话。但是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电话打不出去。怎么回事。”
“我的也是……”
沈裴的电话正放在童杰桌上充电，他抓起来就开始拨号。大概一分钟过去了，贴着耳机的脸露出焦虑，“怎么回事，打不通。”
大家有些慌乱，分别找到自己的电话开始拨打。
一开始是忙音，然后挂断。后来干脆直接拨完号码就停了。我又试着给家里打电话，也是打不通。
所有人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电话打得出去。
“对了，赵叔那里有固定电话。”何小乐慌张地说。
所有人都陆续下了楼，只有赵冬和王子丰留在上面。
再次回到一楼，宋肖走到宿管在走廊内侧的门前开始敲门。砰砰的木门声立即回荡起来，敲了一会儿没有反应，又加重了手劲。
一楼有人被吵醒了，不断有人探出头查看。见我们一群人又闹起来，有熟悉的人便上来询问，其中就有端木生。
他朝我打了招呼。靠近我问怎么回事，我把没有信号的事说了，他立即查看手机，试了试，确实无法拨打出去。
“张叔，张婶！在吗？有急事！”宋肖上去帮着敲门。
“干脆去外边的窗口叫人，可能雨声太大听不见。”
就在这时，他打在门上的手落了空，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口出现的是张婶，她披着一件黑底带碎花的外套，一只手正系着领子上的纽扣，一手拉着门，原本盘在头上的长发随意搭在肩上，眼里露出睡意。
看见这么多人，她大概有些惊讶，左右望望，然后问：“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们又怎么了？”
宋肖忙说：“张婶，我们想借一下座机打电话。”
“哦，这事啊，好的好的……哎，这么多人都要用？这大半夜的……咦，你们怎么不用手机？”她刚开口答应又奇怪地问道。
“张婶，手机没信号。”宋肖解释道。
“真的？”可能是见我们人太多，怕是出了什么事。她一边问，一边看向其他人。
“对啊，无论给谁都打不出去。”
“张婶，真的没信号，不信你看么。你和张叔不是也有一个手机么，你去看看，一个信号也没有。”
“早就说不住这里，说要换宿舍也不安排。学校早把我们给忘了，现在信号也没了，正毕业的时候，有事找可怎么办？”
“以前也没出现这样的事，你说会不会是和下雨又关系？”
“可能吧，大概雨过了就好了。这南方的雨也真是，冬天怎么那么多雨，又潮又湿的，暖气也没有……”
“就是，这次家里让我回去工作，我再也不呆这儿了。”
“哟，田裕安，我们南方怎么了，上次请你吃牛肉面的时候你不是说死也不回去了吗……”
“去，你呢？工作联系得怎么样了？”
醒来的人有的只是以为电话打不通了，有知道我们在找人也没太在意，毕业生早出晚归的也不算什么事。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说着，便谈起了工作。有的甚至已经开始邀人打牌，玩游戏什么的了。
我们几人却没怎么说话，沈裴显得尤其沉默，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