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烈火如歌 > 第9章

第9章

推荐阅读: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总裁爹地,妈咪9块9!暖婚33天随身系统:暴君,娶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le.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曹人丘死讯传出。

    江湖恢复到昔日的平静。

    已经是初秋。

    天下无刀城的后园中,亭台流水,绿树妍花。

    石桌上有几碟精致的糕点,和一壶上好的绿茶。

    香儿笑得婉柔:

    “歌儿,你终于有空儿到这里来玩。”

    如歌望着她隆起的小腹,好奇道:

    “香儿姐姐,孩子会什么时候出生呢?”

    “大约会是深冬。”

    如歌微笑:“好啊,都说冬天出生的孩子脾气好,将来一定又孝顺又贴心。”

    香儿抚住腹部,脸上有幸福的光芒:“希望这样。”她以后的人生全依托在这孩子身上了。

    如歌打开手边的小包袱,拿出一套小衣服小鞋小帽子。

    “这是我赶出来送给小孩子的,手工不是很好,但布料很软和,应该可以贴身穿。”

    香儿望住她,心里一酸,握住她的手:

    “谢谢你。”

    她声音哽咽住,再说不出话。妾侍们已经为刀无暇生有三男二女,她肚里的孩子没有人稀罕,他只是命人多给她炖些补品养身子,便再不关心。两个多月,只听说他经常去媚姨娘处,并未见过面。此刻,见到如歌关心的眼神,虽只是几句话语,已使受人冷落的她百感交加。

    如歌拍拍她的手,笑道:

    “人家都说有身子的女人爱动感情,看来一点也没错呢。不过,只可以笑,不可以哭啊,否则孩子一出生就会象个小老头的!”

    香儿“扑哧”一声笑出来:

    “乱讲!”

    如歌拍手笑:“看啊,笑起来的香儿姐姐多美丽。”

    香儿被她一搅和,感伤霎时烟消云散掉。两人开始说一些品花楼别后各自的情景。

    香儿忽然道:“你知道那个媚姨娘是谁吗?”

    如歌疑惑道:“莫非是我认识的。”

    香儿笑得有些奇特:“对。她就是——”

    “香姨娘!”

    环儿从小径远处跑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香姨娘,胡大夫来给您开补药方子了,说需要再给您把把脉。”

    香儿为难地皱起眉头。

    如歌笑呵呵:“姐姐只管去吧,身子要紧啊,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香儿抱歉道:“那就怠慢了。”

    如歌摆着手说道:“去啊,去啊。”

    香儿同环儿走了。

    花园中只余如歌一人。

    她站起身,慢慢打量眼前这片景色如画的园子。天下无刀城,只看这飞檐金瓦的气派,便已不输烈火山庄。

    忽然。

    自树木遮掩间,她见到一个黑衣男子神情匆忙、手拿信筒向东面奔去。

    如歌目光一紧。

    郁茂的梧桐树旁,一个白色亭台。

    四面鹅黄竹帘垂下。

    隐约三个身影。

    谈话的声音压得极低。

    “战枫果然选择了曹人丘。”

    “他是明智的人。”

    “既然如此,一切就按计划行事。”

    “是。”

    “另外,京中传来消息……”

    纸扇轻摇声。

    “静渊王身子越来越弱……”

    “哼,只怕离死已经不远了。”

    “没想到……”

    “这样也好。”

    “嘱咐他们再小心些,毕竟他是……”

    “……”

    笑声低沉地自白亭中传出。

    梧桐树浓密的枝桠似乎被风吹过,刷啦啦响了一阵。

    竹帘一卷。

    刀无痕目光如冷箭向梧桐射去!

    一颗石子打在梧桐的枝叶上,又一阵轻响……

    只见一个粉裳微透,面容娇媚的少妇抓着几只石子,边朝树上掷,边笑着道:“淘气的鸟儿,藏到树叶后面我就瞧不见你了吗?”

    一只翠翅黄身的画眉儿,震翅从枝叶间窜出,飞到少妇手背,啾啾昂首啼叫。

    刀无暇合扇叱道:“你怎会在这里?!”

    美少妇撒娇道:“这园子难道是我不能来的?!你也恁霸道,连逗只鸟也不许吗,人家要生气了!”

    刀无暇面色不豫:“白亭周围不许杂人走近,这规矩你会不懂!”

    美少妇薄怒道:“鸟儿欺负我,你也欺负我,它飞着飞着就到了这里,可不是我让它来的。还不是知道你素日里疼它,我才紧张怕它飞丢了,原来又是我做错了!”

    刀无暇只觉跟女人争辩是天下最无聊的事情,拧眉离开了白亭。

    黑衣人跟随着。

    刀无痕走的时候瞟了一眼粉衫女子,果然骚媚入骨,怪不得大哥念念不忘、今次又格外心软。

    白亭里空无一人。

    过了一会儿。

    美少妇对梧桐树低声道:“下来吧。”

    自粗壮浓茂的树干枝桠后面,一个红色身影轻盈跃下。

    少女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瞅着美少妇,吃惊道:

    “是你?”

    茂密郁绿的梧桐树下。

    美少妇妩媚风流,似笑非笑。

    她——

    居然是当夜离开品花楼的百合姑娘。

    如歌忽然笑道:

    “终究成功的还是你。”

    百合嘲弄道:“男人,无论如何装模作样,骨子里喜欢的还是那个调调。”

    如歌又悟道:“原来你就是媚姨娘。”所以香儿的神情才那样奇特。她微笑道,“恭喜你,得到了你想要的。”

    百合斜睨她:“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愿闻其详。”

    百合的唇边有冷笑:“我恨不能让天下人知道,如今我才是天下无刀城最得宠的女人,品花楼的姑娘们纵出尽百宝扮做清高,也依旧不过是让人瞧不起的妓女。”

    如歌叹息:“你会一直是刀无暇最宠爱的女人吗?”

    百合讥笑道:“男人,是天底下最喜新厌旧的东西,我怎会做如此打算。只不过,待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天下无刀城亦不过是台阶罢了。”

    如歌看着她,说不出话。

    百合瞟她一眼:“你是否很羡慕我?”

    如歌笑一笑:“是啊,羡慕得很。”如果她的羡慕可以使百合开心,那就让她开心好了。

    百合摆摆手:“你走吧,我不会说见过你。”只当还她昔日赠药之情。

    如歌谢过。

    画眉儿在百合的香肩上婉转啼叫。

    望着红裳少女消失的背影,百合暗暗心惊。

    他怎知在白亭会发生这些事情?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间。莫非,那些传说竟会是真的?

    傍晚。

    归来的如歌在雪记烧饼铺外面怔住,她有些吃惊,因为她听到了从里面传出的古琴声。

    曲调那样忧伤……

    在哀伤的琴音中,初秋的风仿佛飘着冬夜的雪,寒冷和绝望使她的手指尖都透出凉意。

    她静静推开屋门。

    优美修长的手指抚拨着琴弦,每一挑,都象惊破了一个美梦;柔亮的长发宁静地散在耀眼的白衣上,雪的背影显得出奇的寂寞。

    “雪?”

    如歌担心地喊着他的名字。听过无数次他的琴声,总是象清晨的小溪流水一般明快欢愉,让她的心事慢慢化开;而这一刻,她忽然发现,他似乎并不象自己认为的那样快乐无忧。

    她忽然间觉得。

    他是世上最忧伤的人。

    雪转过头。

    笑容象春满大地,百花俱开,灿烂的阳光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一时间,简陋的屋内仿佛有万丈光芒射出!

    “臭丫头,怎么回来这么晚?”

    如歌忍不住揉揉眼睛,难道是她眼花了?雪这样快乐,她居然会感到有忧伤的气息,肯定是脑袋坏掉了。

    吃饭的时候。

    如歌用竹筷夹住一块豆腐,犹豫许久,终于问道:

    “雪,你有心事吗?你是否不快乐?”

    她刚才的感觉那样强烈!

    雪捉住她的手,一口将她的豆腐吃掉,笑得象个孩子:

    “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就是世上最快乐最幸福的人!”

    如歌望着他。

    雪的笑容柔和似夏末的茉莉花香。

    如歌的心却在往下沉。

    她悄悄握紧拳头,强笑道:“为什么?”

    雪微笑道:“因为我喜欢你啊,我说过很多很多次了,你全都没有留心吗?”

    如歌瞪他:“你总是在逗我。”

    雪笑得有些伤感:“哪里会用这种事情逗你呢?自然是喜欢你,喜欢到什么也不在乎,只想守在你身边。”

    竹筷跌在木桌上。

    如歌惊慌地站起来:“我吃饱了,你慢慢用。”说着,慌张地想离开。

    雪抓住她的手。

    如歌惊觉,他的手居然比冰雪寒冷。

    雪仰着绝美的脸庞,轻笑道:“丫头,你说怎么办好呢?我想用世间所有的一切换得你对我的爱,可是,你却想要逃。”

    他的手将她抓得紧紧的。

    如歌喘不过气。

    他将她拉到身边,抱住她的腰,将脸孔埋在她香软的腰腹间,低声道:

    “丫头,我真的喜欢你。”

    所以,不要离开我,好吗?我爱了你那么久,在这世间,我忍受了那么长久的寒冷和孤独。终于,我来到了你身边。即使不喜欢我,也不要离开我……

    雪的脑袋埋在如歌的腹间,象一个撒娇的孩子,有着执拗的绝望;热气从她的腹间升起,如歌失措地张着双手,不知该摆在哪里。

    良久,她轻轻推开雪。

    她轻轻地说:

    “雪,我不喜欢你。”

    很轻的一句话。

    就象天地之初的第一片雪花,轻盈盈飘落……

    感觉不到寒冷。

    只是就那样落在心尖上,亘古也不融化。

    如歌努力去微笑:“不对,不是不喜欢你。和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其实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你了。只是……”

    雪的眼神有些恍惚。

    她心下一阵凄楚,突然想到,当时战枫对她说着绝情的话,她的神情是否如此刻的雪一样呢?

    她咬紧了牙。

    如果她不能给他相同的感情,那么,就放他走;她知道,无望的感情,给人的伤害会多么残酷。

    如歌硬起心肠,接着说:“……只是,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永远也不会有那种感觉。”

    雪笑得有点失措:“你在说,你不会爱我吗?”

    笑声中有悲怆。

    她说,她不爱他;他不相信那个诅咒,可是,为什么,他觉得噩梦扼住了他的喉咙,有鲜血的腥气往上冲!

    如歌知道自己是不可饶恕的人。

    如果她不是想当然地认为雪只是在戏耍她,如果她当初坚决地不让他跟随,或许,就不会如此伤害到他。

    可是,不能再错下去了。

    她点头:

    “是。我不爱你。”

    她听到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她看到雪的面容刹时苍白,在那一瞬,她忽然担心他会立时死去。

    然后,是寂静。

    初秋的夜。

    无月亦无风。

    苍白的笑容象暗夜的白色茉莉,雪的眼睛有火苗闪动:

    “再多一些时间,试着爱我。”

    如歌闭上眼睛。

    雪站起来,搂住她,轻声说:“你会爱上我的,因为——”

    因为——

    我是那样爱着你。

    如歌没有让他说完,她打断了他:

    “明天,我会离开平安镇,你不要跟着我。”

    雪瞅着她。

    眼神古怪而伤心。

    “就这么讨厌我吗?一旦知道我喜欢你,就迫不及待要躲开吗?你不怕我会难过吗?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呢?”

    如歌惊道:“不……”

    只是一个字。

    理智将她拉了回来,她避开他的眼睛,用力深呼吸,道:

    “雪,你是我的朋友,只是我的朋友。”

    好似一场梦……

    雪,发怒了!

    一片、两片、几十片、上百片、千万片雪花旋转着在他周围飞舞,白衣如雪,雪花狂飞!

    晶莹的飞雪咆哮着拍打他的长发、衣襟!

    秋夜的雪。

    愤怒的雪花将红衣裳的如歌裹成雪人。

    她望着满屋似有生命般的飞雪。

    记得第一次见到雪,是在品花楼,那夜他出现时也有雪花,她却没有留意,以为只不过是玩的一些戏法;但此时,她愕然发现,那些雪花竟似从雪体内飞出,流光烁彩,他晶莹剔透得仿佛冰人一般。

    洁白的雪花精灵地旋舞在他唇角。

    他的嘴唇,煞美如雪花:

    “你依然忘不掉战枫?!”

    如歌惊怔,半晌,苦笑道:

    “是,我忘不掉。”

    忘不掉战枫对她的伤害,忘不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所以,不愿意让雪同她当初一样,爱上不该去爱的人;不愿意让他越陷越深。那么就让她作无情的人,恨,有时比爱来得容易些。

    雪冷声道:“他伤害了你,你却来伤害我,这样公平吗?”

    如歌静静道:“世间原本就不公平。”

    雪凝视她,目光如冰雪:

    “我会恨你。”

    如歌觉得呼吸已然停止,笑容虚弱无力:“如果你一定要如此,那就恨吧。”

    只要不再爱她,她负担不起。

    屋里的雪花渐渐消失。

    好象出现一般突兀而安静。

    只有残余在她和他身上的雪水,依然留着刻骨的寒意。

    她和他相视而站。

    两人的发梢、眉毛、睫毛缀着清寒的雪珠。

    一颗雪珠如泪水一般滚下雪的面颊。

    他哑声道:

    “如果你让我跟你走……”

    “不可能。”

    如歌的声音冷静。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她就绝不会再任事情错下去。

    雪珠落到地面,悄然被吸干……

    他仿佛平静了,笑得很淡:

    “只为了刀无暇一句模糊不清的话,你就要千山万水地去找玉自寒。可笑啊,在你心中我不仅比不上战枫,连玉自寒也不如。”

    如歌愕然:“你怎么……”

    雪淡淡地笑:“天下哪里有我不晓得的事情,你以为百合为什么会出现得那样及时。”

    如歌盯紧他:“你究竟是谁?”

    雪坐到红玉凤琴旁,手指轻轻将琴弦拨响。

    他恍然已忘却了她的存在。

    如歌追问道:

    “刀无暇讲的人果然是玉师兄吗?他会有危险吗?”

    下午在白亭的梧桐树上,她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那个他可能会是玉自寒,因为以天下无刀的实力,除非去刺杀象玉自寒那样身份的人才会如此小心,可是毕竟不能确定,又放心不下,所以想去看看。

    一种奇异的神情闪过雪的面容。

    他的手指一僵。

    一根琴弦“锵”地应声而断!

    他打量她,眼神沉黯:“你很紧张他吗?”

    如歌皱眉道:

    “他是我的师兄,我自然关心他。”

    雪轻笑,笑容仿佛初冻的冰河,有说不出的冷漠:

    “很好。”

    她听不懂。

    雪接着道:“所以,他一定会死。”

    如歌惊呆,喝道:“你说什么?!”

    雪悠悠对她微笑:

    “因为我恨你。”

    秋夜。

    清寒的雨丝落在青石的地面上。积了小小的雨水,地面湿润而透明。

    雨雾中的庭院,金碧辉煌,气派恢弘。

    长廊下。

    一挂碧玉铃铛。

    在细雨中“叮当”飞响……

    这样的雨夜。

    轮椅中温润如玉的男子,一袭青衫显得分外单薄。

    他望着铃铛。

    目光中有悠长的思念。

    玄璜抱着一方薄毯,低声道:

    “王爷,天寒小心保暖。”

    玉自寒淡淡一笑,端起身旁圆几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碧螺春。他只需要一点茶的暖意,至于毯子就不必了。他的双腿自幼残疾,就算盖上毯子也不会感到温暖。

    玄璜不语。

    他想起那个红衣裳的少女,如果她在这里,毯子必已覆在了王爷的膝上。

    他们离开烈火山庄已近三个月。

    王爷的身子渐渐清瘦,有时会不自觉地睡去,但御医们却检查不出任何症状,只说体虚。

    玄璜十分担忧。

    当年玉妃难产身亡,诞下的龙儿体弱多病,更加天生失聪;待到五岁时,居然离奇地双腿被废,再不能行走。皇上忍痛将他送至烈火山庄,使他远离宫廷纷争,也希望他习得武功身体强健,为避人耳目,为他另取一名“玉自寒”。

    玉自寒就是静渊王。

    青圭、赤璋、白琥、玄璜、黄琮、苍璧,他们六人是皇上钦点的静渊王的侍从。

    玄璜,跟随玉自寒身边,照顾他一切生活起居。

    雨丝飘在铃铛上。

    象缀在碧玉上的露珠。

    玉自寒不知不觉已然睡去。

    睡梦中似乎感到有些冷,俊秀的双眉微微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