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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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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普通游客的悠闲,连笑一组人就跟赶集似的连轴转, 之前确定取景的几个地方, 八音盒堂, 童话十字路口,玻璃工坊,5个小时全部跑完, 基本上是下车拍照, 上车换衣,下车再拍,然后换地儿。

    众人忙完上车,司机告诉大家下一站是船见坂时, 其他人都在忙着打趣今天拍的2000张照片打包传回国内后, 美工要修到吐血,连笑却一路无话, 助理当她拍照拍累了,也就没邀她入话题。

    连笑扭头看着窗外, 确实累。

    但她不想说话不仅是因为累。

    昨天定行程时特意把船见坂留在最后一站,那是《情书》的取景地, 她最爱的电影——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拍摄, 她一辈子都不想来这儿。

    她这人跟文艺真搭不上边儿, 看过的文艺电影倒是不少。当年为了在周子杉面前装文艺,她也曾费过一番劲儿。

    她的文艺少女人设勉强撑了小半年, 周子杉便总投其所好, 送了她不少影碟。高中那会儿, 周遭同学早就学会了上网找资源,尤其那些日本动感小电影,在班上可谓流传甚广。周子杉却像个老顽固,一直坚持送她影碟。要知道零几年那会儿,还是在W这种小城市,要找到一张正版影碟并不算件易事。

    那些电影大多晦涩到她看个开头就犯困,可也都硬撑着看完了——她总不能在最初就明火执仗地告诉周子杉,老娘只爱钱吧?那样的话,当年的周学霸还怎么看得上她?

    而那部《情书》,就是当年周子杉送给她的……情书。

    如今回想起来,自己为了那段初恋,简直用完了一生的心机。

    导致如今压根不想再谈恋爱,觉得恋爱哪哪都麻烦。

    最终车子停在船见坂不远的停车场,云山雾绕之下,正是《情书》里邮差送信经过的街道。

    不想缅怀初恋,就当是在缅怀自己的……青春吧。

    不过下了车,连笑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得赶在天黑前再拍六套搭配,她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哪有多余的时间缅怀青春?

    刚拍完四套天色已渐暗,一看乌云压境,摄影师连忙让助理查实时天气,果然一会儿有雨。

    “靠,昨儿查今天还晴天呢。”

    这回不仅得赶光,还得赶晴,全组人紧赶慢赶拍完第五套,摄影师迅速检查抢拍的那些照片,拍摄时特意又加了一块反光板,可成片依旧不显质感。

    见士气低落,小助理一边给连笑补妆,一边建议:“老板,一会儿要不要去居酒屋喝两杯?”

    “行,”连笑咬牙,“挑家最贵的。”

    “好叻!”

    连笑扭头见摄影师正忙着调光,终于得了空档,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早上他们送你去了八音盒堂之后,他们去哪了?”

    正弯腰收拾化妆箱的小助理一愣。

    抬头见连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助理憋住笑:“不知道啊,方先生说不想影响我们拍摄,把我送到地方就走了。”

    “哦……”连笑还以为自己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装得挺像,还给自己关心某人的行踪找了个自认毫无破绽的理由,“本来还想借他们的老爷车拍拍照装个逼的。”

    助理险些忍不住笑:“要不一会儿约他们去居酒屋喝酒?”

    “不不不不不。”连笑赶忙摆手拒绝,“外人在的话,我怕你们放不开。”

    连笑倒也没说谎。她招人,业务能力还是其次,酒量那可是个顶个的好,毕竟她一不小心就会喝挂,一不小心就惹情债,团队里必须得有个千杯不醉镇场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完全可以想象万一有方迟那个大闷皮在,气氛得有多干。

    方先生周身散发的那种生人勿进的气场,小助理也是领教过的,也就没再尝试吹耳边风。

    连笑也没工夫管这些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心心念念的酒还没喝上,避之唯恐不及的雨却先下了。

    拍摄地和停车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大雨倾盆而下,裹狭着寒意,毫不给人喘息之际。

    所有人都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连笑也没得空,帮忙提了两大袋子冒雨往停车场方向赶。

    她穿着高跟鞋,船见坂又是整段的下坡,连笑偶尔瞥见沿街店铺橱窗里倒映出的自己,就像个狼狈的鹌鹑。

    幸好这狼狈的一幕没任何人瞧见——

    谁说没人瞧见?

    连笑被劈头盖脸地淋得,路都看不清了,只顾往前冲,一辆打眼的摩根急停在她斜刺里的临时停车位中,她也没注意。

    那车里不疾不徐下来一个人,她也没瞧见。

    那抹身型高大的身影迎面站定在离她不到三米的地方时,她也没顾上,甚至与对方错肩而过时,连笑也没来得及停,只顾嘴上说了句sorry,这就要绕过对方继续赶路——

    直到被一把拽住胳膊。

    连笑一惊,以为自己撞了人还不好好道歉,惹怒了对方,正要装个可怜,抬头却是一愣。

    方迟撑着伞站在她面前。

    他从头落拓到脚,发型一丝不乱,连笑却刘海黏在额头,假睫毛都被冲飞一段,眼睛

    真是印证了那句,精心打扮无新欢,邋里邋遢遇前任。

    小助理惊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方先生?!”

    方迟的目光暂时放过了她,越过连笑的肩膀和小助理打了声招呼。连笑赶紧撇过头去把刘海拨拨好。

    方迟另一手里还攒着几柄雨伞,一一给了自连笑身后赶来的其他人。

    不等连笑开口,得了方迟惠泽的这几人已经拿她做起了顺水人情——

    “方先生,我们一会儿去居酒屋,一起呗。”

    “连总请客。”

    “对,连总请客。”

    “连总太贪杯了,你得替我们看着她。”

    “对对对,方先生你得替我们看着她。”

    连笑窘得只想赶紧甩下这帮猪队友,冒雨也认了。

    可抬眸一看伞外的雨势,又心有戚戚地收回了刚迈出的步子。

    看这儿看那儿,就是不看方迟。

    连笑的冷淡,方迟全然无视。

    团队的热情,方迟则欣然接受——

    “放心,我会看着她的。”

    方迟说着,只是看着她。

    那眼神,冷冽间分明还带着点……

    宠溺?

    连笑心里一“咯噔”,不说话了。

    *

    这顿大酒,连笑注定是放不开了。

    居酒屋里,多的是一喝多就抛下矜持大声喧哗的当地人,这帮人也入乡随俗,怼起老板来,半点不手软——

    “哟哟哟连总装矜持。”

    “连总连总,之前和我们喝酒,你可不这样呀!”

    “请露出你的真面目好嘛?”

    连笑一一白眼过去。

    均被无视。

    反观方迟。

    这人吧……

    无意多交流的时候,一个眼神都能让人退避三舍。

    有意融入集体的时候,一抹浅笑都能收买人心。

    此时的他不就是这样么?

    笑着接过众人替连笑满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她喝醉回去折腾的还不是我?”

    他说得平淡无奇,可众人不眼瞎,他卷起的衬衫下露着的半截胳膊,领口里若隐若现的颈侧,可都是道道红痕——

    小助理最深谙其道,一个眼神扫过方迟身上那点证据,再一个眼神扫过众人——所有人都齐齐恍悟过来,方先生所谓的“折腾”,究竟是怎么个折腾法。

    连笑被他连续替着喝了三杯,终于不干了,再给她倒酒,她绝对不再让——

    可她这么想着,其他人竟都十分识相地不给她倒酒。

    酒全倒进了方迟杯中。

    劝酒的说辞也是一套接一套:

    “方先生,我们灌你也是为你好,等你喝醉了,回去也好好折腾咱们连总一下。”

    “还叫什么方先生,直接改叫姐夫了好嘛!真不会说话……”

    “来来来,姐夫,快跟我们喝一个。”

    连笑还真不清楚方迟的酒量,毕竟每一次都是她先喝醉。

    不过见他这么个来者不拒法,连笑估摸他的酒量应该不会差。

    却不料,方迟竟喝挂了。

    没了方迟这么个攻击对象,众人自相残`杀一阵也觉得没意思,连笑见方迟伏在桌上一动不动,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置。

    毕竟她向来是醉的最早、撒手不管那个。

    如今她却成了唯一滴酒没沾的,自然一切得由她善后。

    俩摄影把方迟搀上车之后,各自回保姆车上蔫儿着去了。连笑则成了这最贵的免费司机,开着摩根回酒店。

    向来只开自动挡的连笑,还真玩不转这古董车,半路熄火三次,每次猛地一刹车,她就忍不住赶紧去看副驾驶座上那位。

    他喝醉还挺乖,闭着眼一动不动,看着……

    很好蹂`躏的样子。

    最终也是俩摄影师帮着把方迟从车里搀回酒店房间。

    连笑本想把人交给谭晓,自己也就大功告成可以撤了,岂料谭晓竟然不在。

    她可没力气把他弄上二楼,喘着粗气把他往榻榻米上一撂,她自个儿也累得瘫在榻榻米上。

    缓了一阵再扭头看他——

    依旧那副甚好□□的样子。

    连笑心念一动,摸过手边的化妆箱,捣鼓了好一阵,化妆品一字排开,决定恶作剧一下,以解心头之恨。

    “姐夫?”连笑咬牙切齿地咀嚼这个字眼,“你们这么喊你,挺美的啊你。”

    先给他画个口红好了——

    连笑拿着口红在他唇上要描不描:“那摄影师比我年纪多大,还好意思喊你姐夫?你是他姐夫,我不成他姐了?我有那么老么?”

    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下手——

    手腕就这么被狠狠攥住。

    连笑一惊。

    豁然抬眸看他。

    他眼睛分明还闭着,手却——

    一直紧攥着她不放。

    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连笑自然慌了。

    试着一根一根掰开他钳在她腕上的手指。

    就差最后一根手指,她就能彻底脱离。可就在那一刹那,他的手再度猛地收紧——

    这回不仅再度丝丝攥住了她的手腕,甚至反向一拉,径直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眼对着眼。

    鼻尖抵着鼻尖。

    胸口撞着胸口。

    他在她瞳孔的闪烁中,缓缓,睁开眼睛:

    “想给我涂口红,我只接受一种方式。”

    声音里哪有半分醉意?

    连笑还沉浸在此人装醉竟能装得毫无破绽的念头里,他已稍一抬头,吻了吻她的唇。

    她嘴上残存的口红,也隐隐印红了他的唇。

    连笑终于听懂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耍我很好玩吗?”

    她却不知该不该生气。

    “我不是在耍你。”

    方迟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眼底朦胧尽散,独剩她的剪影,“我是在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