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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八 强了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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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只一月时间,大乾的官僚体制,就已经濒临至崩溃边缘。

    甚至连参议殿内,也有不少参议,或是抱病不出,或是干脆辞职。

    不止是因魔门四处袭扰威胁的缘故,更因大商已经在横连山脉附近,正在聚集的一千七百万大军。

    整整四十万的玄黄二阶道兵,已经到了边境。

    此外还有整整二十艘九牙巨舰,以及上百艘七牙战舰,也云聚在南疆附近的云海,隐隐成泰山压顶之势,只等一切完备之后,就横扫南方。

    此时大乾仍是看好信任宗守之人,依然还是占了绝大多数。特别那些武将,信心甚至近乎盲目。

    宗守继位之后,行事固然荒唐。却每每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数次以少胜多,奠定了大乾根基,故此哪怕明知这一月里,宗守在宫里是胡作非为,悠闲度日,也依然是不曾有过动摇。

    不过却也有一部分,实在不看好此时的大乾。

    “大乾内忧外患,国君他却居于深宫之中。这像什么话?”

    “昔年始秦皇帝焚书坑儒,结果一代而亡。这大乾,怕也好不到哪去。”

    “君上虽是天赋英才,可年纪实在太小。自信太多,也太任性妄为,实在可惜了——”

    “大商举国而来,不可力敌。军力是我大乾六倍!其实若退一步,退守辉州与南风云陆,或者我大乾还有几分生机。”

    “回归一月时间,却不曾去碰一件政务,也未召问个一位臣子。如此作为,与史中那些数年都不早朝,荒废政务的昏君何益?”

    “此时乾天山虽是繁华胜过皇京城,我却料定大乾离败亡不远。如昙huā一现,只有刹那芳华,可叹——”

    宗守虽是在含烟宫内,消息却并不闭塞。自有暗卫将这些离职之臣的言语,抄送过来。

    他却并未放在心上,这些人说的也是事实。他宗守确实是厌政,不愿在政务上huā费太多心思,其实只是辞职避祸,还算是轻的。乾天山城里许多权贵,已经是有不少在与大商及儒道二教眉来眼去,也更不乏暗中投效的。

    此时大乾全是靠任博等人,才能勉力支撑,使国政还能正常维持。

    不过大量的官员与参议离职,固然使任博等人撑的极其辛苦,却也不是没有好处。

    宗守虽不理会那些繁琐政务,可回归之后的这一月时间,却一直筹谋着推行几个早已有意施行的大政。

    而此时随着这些官员与参议的离去,也使干扰阻力降到了最低。

    第一件政事是召集学者,重修国法。此事任博,自然无什么异议。

    此时大乾之法,不少还是继承自蛮荒时代,确实不合时宜了。

    只是宗守的意思,却是刑罚从轻,将一干断肢腰斩之刑,全数从国法中除去,转为劳役之刑。

    更要重整三法司,合为一部。彻底独立在内阁六部之外,只受参议殿与御史台监督。

    六部中刑部除去,再设一商部。

    “可刑责太轻,又如何能使万民遵纪守法?三法司独立,又有何必要?”

    不止是任博,内阁还有诸部主官,也都是疑惑万分。

    “肉刑残酷,伤残〖肢〗体,普通人几乎无法复生,也折损劳力。孤以为刑罚之要,不在于责罚,而是使人心生悔意,改过自新,劝人向善。要使万民遵纪守法,也不在于刑罚轻重于否,而是公正公平,有法必依,杜绝徇私。”

    大乾此前,虽也有严法。然而徇私枉法之事,屡屡发生。

    乾天山城,在他脚下时还好。然而其他诸城,屡屡有权贵胡作非为,而又逃脱惩戒,视国法为无物。

    如此这般,有如何能使大乾子民心服?

    对于原有的三法司,宗守是失望透顶。这次干脆如后事般独立出来,只受他与参议殿御史台的监督。日后断案,可不被内阁诸部及那些权贵的影响。

    “有法必依么?”

    任博喃喃自语,然后苦笑。即便他自问清廉,其实也并非是一点瑕疵也无。

    云界儒门,一向是认为人情大于国法。所以有亲亲相隐之言,认为是圣人教义,理直气壮。

    可若有法不依,人人徇私,即便有再强大的国势,也要衰弱下去,慢慢根基腐朽。

    君上对于儒家,果然是反感已极了。

    而此时大乾依然留任的官员参议,要么是对宗守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追谁的。要么是清廉方正,不惧魔门死亡威胁之人。要么则是对大乾看好,心存投机的。

    宗守一力推行,任博虽有心阻止,却也无可奈何。

    而第二件大政,则是补贴农人。

    此事任博毫无意见,如今灵潮大起。武者灵师,轻易就可获取海量财富。

    反而是务农之人,越来越少。以金钱补贴,使农人得以维持生计,乃是善政,是重农之策。

    然而第三件大政,却又令任博心惊肉跳,背脊发凉。

    宗守之意,竟是要制定大乾所有务工之人,最低的薪酬保障,限制务工的时间。更欲从收入中,拨出不少款项。命内阁也制定如那些军人武人一般的养老之策。

    此法应是为所有大乾子民张目,使那些工人,可衣食饱暖。

    任博却心知若此政推行,大乾不知有多少权贵,要恨他入骨。

    至于拨款部分,为这些苦工设养老之政,倒还不算什么。宗守不愿将这些钱,投入军中,他也无可奈何。

    只是此策,他必定还是要劝谏的。

    “雇工薪金,应由雇主自决。薪金若高,雇工自然是望风景从,乐意投奔;薪金若低,则必定门可罗雀,无人问津。何需朝廷强制?再者此时,也非是时机——”

    宗守则是摇头,也不召见任博,只一张不正式的秘诏,让亲信之人传带了出去。

    “孤闻经济之道,在于消费!此时大乾,劳工多而工位少。而雇主争相压低薪金,如此下去,迟早一日,我大乾子民将食不果腹。民若无余钱,即便造出千般器物,又有谁人会huā钱去买?限制工时,则为增工位。汝为丞相,当明晰经济之道,不可被那些豪富商贾左右。”

    乾天山表面繁华,宗守却知晓在暗中,还有许多人都吃不饱饭,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在忙碌。每天忙得像狗一样——

    其实他才懒得去理会这些人死活,只是这些人苦工作久了,就抢占了别人做苦工的机会,很是不妥。

    “至于时机,此政施行。当是在与大商之战了结之后。丞相勿需忧心!任卿若不愿,可自请辞退,由张怀接任——”

    知道是准备在战后才推行,令任博着实轻松了口气,若是真要在这时公开此政,那么还未与大商开战,大乾多半就要自己乱起来。

    至于后面这一句,任博则是失声一笑。这是国君的激将法么?

    说起来,他的第二任任期,也确实快到了。

    大商禁止内阁首相连任两届,却可在十载之后,再次担任相职。

    不过君上若真要推行此政,他也不惧。

    此政虽得罪那些商贾,可真正的权贵,其实却不在乎那点工钱。

    一旦施行,也可在民间积累巨大的声望。十年之后,仍可轻松将相位揽入怀中。

    只是这什么消费,什么经济之道。限制工时,制定最低薪金,到底是否于国有益。他任博却不肯轻信,需要仔细调查一番之后,仔细权衡过利弊,再做出决断。

    若是于国有害,那么他再次得罪宗守,他也定要全力阻止。

    第四件大政,则是理清天下田亩,官绅一体纳粮。禁天下田亩交易,只能由大乾朝廷出资购买,然后平价贷给无地之民,这又是一件把所有权贵,都得罪了个遍的政令。

    这天下间隐田无数,那些贵爵官员之田,也大多都不用纳税。

    宗守这一大政,就剥夺了这些人无数利益,好在这两桩大政,得知的也不过是寥寥几人,都是宗守的真正亲信。

    否则传开之后,必定是一场轩然大*。

    而宗守之意,似乎也是打算在于大商战后,再施行此策。

    使任博既是忐忑,也觉心惊。

    观这位国君之意,分明是准备在击退大商之后开始清算,对国内的权贵下刀割肉了。

    “丞相勿需忧心,以我观之,此政施行,当比我等想象中容易。如今天地间灵潮大起,是武者大兴之时。只需得一颗四品灵石兽晶,就可一身保暖无忧。我大乾之政,也使经商之富,远胜耕田。不瞒丞相,我家本来也是打算卖出些田亩出去。”

    许书是右参议使,自然也是宗守推行几件大政,必不可少的依仗,亦深知内情。

    “此是善政,若官绅都能一体纳税。对我朝而言,实是大善。切既然纳了粮,就该有补贴,其实没亏到哪去。”

    任博怔了怔,然而苦笑:“自然是好事,即便阻力大了些。任博也必定尽力为之,只是老朽我,却越来越看不懂君上了。”

    “君上他确实不耐细政杂务,然而我观君上一应所为手段,分明似在重建房屋。改易梁柱,重构政体。”

    那许书轻笑,目中闪烁着异辉:“我不知别人怎么想,在我眼中,君上却是当之无愧的圣君!比那大商殷御,强了千百余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