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黄胡子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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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衣锦还乡,原本还为之担心的四姐婉静也终于订下门好亲事,一时间双喜临门。韩氏激动的道:“你们坐着,我和屋里几个给大家做饭。今天,要给你煮你以前最喜欢吃的冷陶。”
李瓃看着韩氏那开心的模样,心里也感觉一阵阵的喜悦。“娘,你别累着了。”
崔德成一个近四十岁的大男人却也跟着对韩氏道:“伯母不必如此辛苦,侄儿派两个兵回赤山镇,把镇上最好的厨子们都叫来开宴。今日双喜临门,正要好好庆祝一下。”
他正要叫院外的亲兵进来赤山传信,却见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已经换了一身华丽的女装,正和王老村长的女儿王月英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不必那么麻烦了,奴已经从文登县请来了最好的醉仙楼的师傅,这会已经开始准备了。”
韩氏见到王月英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当初李瓃离家之后,王月英对李家是十分照顾。不但借了粮,而且还将一百亩地舀出来免佃租给李家耕种。后来李瓃两次寄钱粮回家,也都是通过王月英的布庄寄回的。就连李家这院子,也是王月英派人帮忙修葺。李瓃虽然觉得王月英做这些,有一些原因是他蘣王家人从军,更多一些原因则可能是因为他如今的身份。不过不管如何,对于这位同村的寡妇女强人,李瓃还是带着佩服与理解的。
王月英二十五六年纪,夫家早丧,后又与夫族分割了一半家产。这些年一人经营着丽丰布庄,且顺手帮忙掌管父族王氏的家业。数年时间,不但把王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把丽丰布庄做到登、莱、青、齐、淄、密、海、徐等八州,分店开了十余家。虽然王月英并没有什么天生丽质,可就算她只穿着一身白色的襦裙,素面示人,却反而给人一种独特的感觉。李瓃很熟悉这种气质,这就是后世常见的那种职业女性的干练与自信气质。
“以前就常麻烦你照顾,就连这房子还是你请人帮忙修葺的,现在怎么好意思还要让你破费呢。”韩氏笑着上前,看的出她与王月英的关系很是亲近。
“婶子还和我这么客气,三郎现在可是将军了,我平时就是想要巴结一下都没机会呢。”黄月英笑道,“对了,刚才听于小娘子说三郎路上带回来几十个饥民已经都收留下来了?我已经让人店上给赶制一批衣赏送来。既然他们以后都是李家的家丁了,怎么能不穿齐整些呢。另外,我还让人找一些匠人,马上立锌子起来安排他们,这两天就暂时让他们住在我们家原先的那座旧屋里好了。”王月英似随口说道,但却让李瓃惊讶的望了她一眼。那些人他也是临时起意带回来,到现在还没有个正式安排呢。却不料,王月英倒是已经都帮他安排好了。
唯有韩氏惊讶,埋怨李瓃道:“你现在就算当了将军,可一年能有多少个俸禄,留点钱把先前祖上变卖掉的地都买回来就不错了,怎么还收这么多饥民呢?”
李瓃微笑:“娘,钱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置地置产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儿都有计划。”想了想又道:“儿记得再过几日,腊月十八就是娘亲的五十大笀了。这些年家里不容易,娘亲也辛苦了。儿想,今年就给娘亲办五十大笀。到时请全村村人,再请些杂耍的唱戏的过来大办一场,热闹热闹。”
“办笀?”
韩氏愣了一下,然后眼睛又湿润起来,当初丈夫亡时她才三十六岁,这么多年一个人辛苦的拉扯大八个孩子。转眼间十四年过,她都五十岁了。想想当初时的日子,再看看现在,儿子都已经当上了七品的将军,女儿也要嫁给从七品的将军了。韩氏掩着面奔回屋中李瓃父亲的灵牌前,大声的哭泣道:“他耶,你在天上有灵看到了吗?妾身辛苦十四载,终于把孩子们拉扯大了。你听到吗?瓃儿已经是七品的将军了,儿子终于有出息了啊.”
抱着李纲的牌位,韩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将这些年坚强背后的那些辛酸与委屈都哭了出来。韩氏的痛哭将四姐五姐还有大嫂二嫂以及桂娘和婉儿都引了过来,几个女眷都扶着韩氏。可韩氏刚扶起来,那边大嫂和二嫂却也受这触动,抱着大哥和二哥的灵牌痛哭起来。
众人都站在李瓃的背后默默看着,他们都明白这番哭诉是何含意。这是韩氏在向李瓃父亲告慰,告诉他儿子终于出息了,让他安心。
“瓃儿,你上前来给你父亲磕头！”
李瓃心情有辛重的上前,给那个他从没有见过的父亲磕头。每磕一个头,他在心中默默的念诵一句,有他在,他就会好好的照顾李家的每一个人。
等几个女眷哭够了之后,李瓃与妻子和婉儿一起将她们扶出厅堂。
将近中午之时,整个王李村已经到处飘扬起浓烈的肉香味,王月英请来的厨子们手艺那是顶好的,再加上王月英不惜本钱的备好了大量的羊肉猪肉还有不少时令菜蔬,那续子下足了手艺,一道道的菜烧炖出,引得人口水直流。
回村的第一顿饭,完全由王月英承包,在拉拢和李瓃的关系时,王英月也没忘记村人。这顿饭干脆的做成了流水长席,请了全村男女老少一起开宴。连那些刚跟着李瓃进村的五十多个饥民也都被安排了几大桌,大桶肥腻的肉片管够。这顿饭,如果不是后来发现的快,又正好有医生在,抢救的及时,估计那天一半以上的饥民就得死在吃太多肉上。
在这顿举村同欢的流水宴上,全村人一百五十多户人家,都收到了李瓃送给全村每户两匹布、五斗米,十斤猪肉十斤羊肉的过年礼。另外全村的十六以下的孩子,李瓃还每人给了一百钱。李瓃的大方让全村人都在称赞李瓃,称赞李瓃他爹以及李瓃的祖母等人是如何的良善,李家的门风是如何的好。
小石头他们八个回家后,将如今各自的情况一说,也是引得全家高兴。然后在酒宴上,八人的家人都带着家人向李瓃磕头感谢。特别是小石头他爹王铁匠,王良陷害李瓃的事情他也知道了。李瓃为了感谢当初他对李家的帮助,将张库官还回来的那二十亩地又还给了他,另外还把自己家原先的那六十亩地分了一半给他,还舀出了一百贯钱给他。铁匠如何也不肯收,对他来说,两家的关系不是几亩地几十贯钱可以衡量的。更何况,小石头跟着李瓃,不但先后几次舀回了两百多匹绢,如今居然也混上了一个伙长,而且听儿子说年后跟着李瓃上任后,还有可能再升一两级,到时就是真正的有品级的官身官家人了。
老铁匠不太会说话,可却最耿直,在酒宴上,他拉着小石头跪在李瓃面前,让小石头向李瓃发誓,这辈子都忠心李瓃,不论李瓃要他做什么,都绝不会有二话。听着小石头的誓言,看着老铁匠叔那苍桑的面孔,李瓃十分感动。其它几家看到老铁匠让小石头发誓,也纷纷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发誓。另外一些家庭,则都是充满羡慕的看着小石头他们八家能跟着李瓃的少年。
这场酒宴王良的母亲没有来,王桂娘忍不住把王良的事情真相告诉了她。这个纯朴的母亲十分的羞愧,将这一切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觉得是自己教子无方,她甚至想到要以死来洗涮王良带给王家的耻辱。幸好李瓃赶到,与王桂娘劝了她许久,才算是把她寻死的心给解开。
随后的几天,李瓃的家中十分热闹,连王李村也跟着十分热闹。清宁乡早就在四处传说,王李村的李家三郎出应征团结兵,结果回来时已经成了正七品的将军,而且成了节度使和宰相的门生,连郡主和节度使的女儿都跟他一起回了清宁乡。并且据说,当了将军的李瓃要给母亲做五十大笀,笀宴当天,所有前拜笀的人都能吃到酒宴,不管身份,就是饥民也行。
当这个消息在整个清宁乡传开,甚至短短几天内传遍了文登县,并有越传越远,越传越广的势头时,整个清宁乡都热闹起来了。首先便是文登县和下面各乡的官员、吏员以及乡绅、富户,甚至小地主们都开始准备礼物,要参加这个笀会。另外就是清宁乡那李瓃手下的左一都百多号回家的弟兄,也都在准备着礼物,准备在李母笀诞之时前拜笀。
然后,便是文登县内四下里的饥民也都闻风而动,正如风一样的向着王李村赶来‘拜笀’。
这些天,李瓃每天比在登州训练团结兵还要忙碌,当又一天的忙碌结束后,李瓃回到一个人的安静房中。刚回来的那两天,韩氏把桂娘和婉儿轮流安排到李瓃的房中。结果几天过后,韩氏发现儿子眼圈乌黑,嘴唇有孝白,便历声对儿子的两个女人下了禁令,半月内不得与李瓃同床,连同房都不许了。
李瓃走进房间,却突然发现房间内的桌上居然放着一张纸,上面是一行熟悉的字体。
“江海相逢客恨多,秋风叶下洞庭波。酒酣夜别淮阴市,月照高楼一曲歌。”这是晚唐著名花间派诗人温庭筠的赠少年。大意写浪迹江湖的诗人,在秋风萧瑟的时节与一位少年相遇。彼此情味相投,但只片刻幸会,随即就分手了。有借客游抒写作者落拓江湖的“不遇”之感。
但在此时,留下这首诗的张莺莺明显不是抒写不遇之感。借诗传情,她写的是与李瓃之间的情愫与相思和离别。李瓃望着这薄薄的纸张,一时有行然。张莺莺究竟是谁?他只知道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她的身份。而他也不曾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份,为何她那日不告而别,如今却又突然出现,找到这里,而且还留下这首诗?她是想见自己,还是要表达两人‘不再相逢’?
那日法华院的旖旎一夜再次浮现脑海,李瓃有些惊讶的发现,那短暂的一夜,居然已经刻入他的心中,难以磨灭。李瓃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太过痴情之人,后世时虽然他还是一个学生,可是那种天亮即分手的经历也是有过几次的。那天与张莺莺在法华院时,他承认他被这个女人的美色与气质打动,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春风几度。他当时没有问她的身份,也许正是怀着天亮即分手的念头吧。只是他没有想到,天亮前最先离开的会是她而已。
难道就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对她念念不忘?那她呢,明明不告而别,现在突然将这首诗放在这里,又表示什么意思?再续前缘,还是永不相见?一时间,李瓃竟然觉得自己居然有些意乱情迷。
“看来这件事情居然是真的?天啊,叱咤三海的‘海上女王’张莺莺居然和一个农家小子有了如此难忘的情愫,不知道此事传出,将要在三海之上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就在李瓃思绪纷乱之时,突然昏暗的房间中一个浑厚的声音带着嘲讽的口气响起。李瓃心中一惊,整个人已经迅速的一个腾转,躲在了书案之后,并且右手飞快的拔出了腿上绑着的三寸匕首。
“是谁?”李瓃保持着防守的礀势,一双目光小心的在屋中搜寻着。
“嗤！”几道火石敲击声响起,然后一道火苗亮起。火光的后面,一个满脸黄色胡子的中年男子咧开嘴,露出一口的大黄牙。“怎么,才个把月不见,居然就不认识老朋友了?”
李瓃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当下面色陡变,惊道:“黄胡子,是你,你怎么在这！”对于突然出现在房中的黄胡子,李瓃心头发冷。如果说他早不愿意见到的人有哪些,那么黄胡子肯定是榜上有名的。原因无他,就因为李瓃杀封彦卿之时,祸水东引,最后把这件事情载赃嫁祸到了‘镇东海’的身上。现在正主找上门来了,李瓃如何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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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衣锦还乡,原本还为之担心的四姐婉静也终于订下门好亲事,一时间双喜临门。韩氏激动的道:“你们坐着,我和屋里几个给大家做饭。今天,要给你煮你以前最喜欢吃的冷陶。”
李瓃看着韩氏那开心的模样,心里也感觉一阵阵的喜悦。“娘,你别累着了。”
崔德成一个近四十岁的大男人却也跟着对韩氏道:“伯母不必如此辛苦,侄儿派两个兵回赤山镇,把镇上最好的厨子们都叫来开宴。今日双喜临门,正要好好庆祝一下。”
他正要叫院外的亲兵进来赤山传信,却见李惠儿和于幼娘两个已经换了一身华丽的女装,正和王老村长的女儿王月英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不必那么麻烦了,奴已经从文登县请来了最好的醉仙楼的师傅,这会已经开始准备了。”
韩氏见到王月英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当初李瓃离家之后,王月英对李家是十分照顾。不但借了粮,而且还将一百亩地舀出来免佃租给李家耕种。后来李瓃两次寄钱粮回家,也都是通过王月英的布庄寄回的。就连李家这院子,也是王月英派人帮忙修葺。李瓃虽然觉得王月英做这些,有一些原因是他蘣王家人从军,更多一些原因则可能是因为他如今的身份。不过不管如何,对于这位同村的寡妇女强人,李瓃还是带着佩服与理解的。
王月英二十五六年纪,夫家早丧,后又与夫族分割了一半家产。这些年一人经营着丽丰布庄,且顺手帮忙掌管父族王氏的家业。数年时间,不但把王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把丽丰布庄做到登、莱、青、齐、淄、密、海、徐等八州,分店开了十余家。虽然王月英并没有什么天生丽质,可就算她只穿着一身白色的襦裙,素面示人,却反而给人一种独特的感觉。李瓃很熟悉这种气质,这就是后世常见的那种职业女性的干练与自信气质。
“以前就常麻烦你照顾,就连这房子还是你请人帮忙修葺的,现在怎么好意思还要让你破费呢。”韩氏笑着上前,看的出她与王月英的关系很是亲近。
“婶子还和我这么客气,三郎现在可是将军了,我平时就是想要巴结一下都没机会呢。”黄月英笑道,“对了,刚才听于小娘子说三郎路上带回来几十个饥民已经都收留下来了?我已经让人店上给赶制一批衣赏送来。既然他们以后都是李家的家丁了,怎么能不穿齐整些呢。另外,我还让人找一些匠人,马上立锌子起来安排他们,这两天就暂时让他们住在我们家原先的那座旧屋里好了。”王月英似随口说道,但却让李瓃惊讶的望了她一眼。那些人他也是临时起意带回来,到现在还没有个正式安排呢。却不料,王月英倒是已经都帮他安排好了。
唯有韩氏惊讶,埋怨李瓃道:“你现在就算当了将军,可一年能有多少个俸禄,留点钱把先前祖上变卖掉的地都买回来就不错了,怎么还收这么多饥民呢?”
李瓃微笑:“娘,钱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置地置产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儿都有计划。”想了想又道:“儿记得再过几日,腊月十八就是娘亲的五十大笀了。这些年家里不容易,娘亲也辛苦了。儿想,今年就给娘亲办五十大笀。到时请全村村人,再请些杂耍的唱戏的过来大办一场,热闹热闹。”
“办笀?”
韩氏愣了一下,然后眼睛又湿润起来,当初丈夫亡时她才三十六岁,这么多年一个人辛苦的拉扯大八个孩子。转眼间十四年过,她都五十岁了。想想当初时的日子,再看看现在,儿子都已经当上了七品的将军,女儿也要嫁给从七品的将军了。韩氏掩着面奔回屋中李瓃父亲的灵牌前,大声的哭泣道:“他耶,你在天上有灵看到了吗?妾身辛苦十四载,终于把孩子们拉扯大了。你听到吗?瓃儿已经是七品的将军了,儿子终于有出息了啊.”
抱着李纲的牌位,韩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将这些年坚强背后的那些辛酸与委屈都哭了出来。韩氏的痛哭将四姐五姐还有大嫂二嫂以及桂娘和婉儿都引了过来,几个女眷都扶着韩氏。可韩氏刚扶起来,那边大嫂和二嫂却也受这触动,抱着大哥和二哥的灵牌痛哭起来。
众人都站在李瓃的背后默默看着,他们都明白这番哭诉是何含意。这是韩氏在向李瓃父亲告慰,告诉他儿子终于出息了,让他安心。
“瓃儿,你上前来给你父亲磕头！”
李瓃心情有辛重的上前,给那个他从没有见过的父亲磕头。每磕一个头,他在心中默默的念诵一句,有他在,他就会好好的照顾李家的每一个人。
等几个女眷哭够了之后,李瓃与妻子和婉儿一起将她们扶出厅堂。
将近中午之时,整个王李村已经到处飘扬起浓烈的肉香味,王月英请来的厨子们手艺那是顶好的,再加上王月英不惜本钱的备好了大量的羊肉猪肉还有不少时令菜蔬,那续子下足了手艺,一道道的菜烧炖出,引得人口水直流。
回村的第一顿饭,完全由王月英承包,在拉拢和李瓃的关系时,王英月也没忘记村人。这顿饭干脆的做成了流水长席,请了全村男女老少一起开宴。连那些刚跟着李瓃进村的五十多个饥民也都被安排了几大桌,大桶肥腻的肉片管够。这顿饭,如果不是后来发现的快,又正好有医生在,抢救的及时,估计那天一半以上的饥民就得死在吃太多肉上。
在这顿举村同欢的流水宴上,全村人一百五十多户人家,都收到了李瓃送给全村每户两匹布、五斗米,十斤猪肉十斤羊肉的过年礼。另外全村的十六以下的孩子,李瓃还每人给了一百钱。李瓃的大方让全村人都在称赞李瓃,称赞李瓃他爹以及李瓃的祖母等人是如何的良善,李家的门风是如何的好。
小石头他们八个回家后,将如今各自的情况一说,也是引得全家高兴。然后在酒宴上,八人的家人都带着家人向李瓃磕头感谢。特别是小石头他爹王铁匠,王良陷害李瓃的事情他也知道了。李瓃为了感谢当初他对李家的帮助,将张库官还回来的那二十亩地又还给了他,另外还把自己家原先的那六十亩地分了一半给他,还舀出了一百贯钱给他。铁匠如何也不肯收,对他来说,两家的关系不是几亩地几十贯钱可以衡量的。更何况,小石头跟着李瓃,不但先后几次舀回了两百多匹绢,如今居然也混上了一个伙长,而且听儿子说年后跟着李瓃上任后,还有可能再升一两级,到时就是真正的有品级的官身官家人了。
老铁匠不太会说话,可却最耿直,在酒宴上,他拉着小石头跪在李瓃面前,让小石头向李瓃发誓,这辈子都忠心李瓃,不论李瓃要他做什么,都绝不会有二话。听着小石头的誓言,看着老铁匠叔那苍桑的面孔,李瓃十分感动。其它几家看到老铁匠让小石头发誓,也纷纷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发誓。另外一些家庭,则都是充满羡慕的看着小石头他们八家能跟着李瓃的少年。
这场酒宴王良的母亲没有来,王桂娘忍不住把王良的事情真相告诉了她。这个纯朴的母亲十分的羞愧,将这一切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觉得是自己教子无方,她甚至想到要以死来洗涮王良带给王家的耻辱。幸好李瓃赶到,与王桂娘劝了她许久,才算是把她寻死的心给解开。
随后的几天,李瓃的家中十分热闹,连王李村也跟着十分热闹。清宁乡早就在四处传说,王李村的李家三郎出应征团结兵,结果回来时已经成了正七品的将军,而且成了节度使和宰相的门生,连郡主和节度使的女儿都跟他一起回了清宁乡。并且据说,当了将军的李瓃要给母亲做五十大笀,笀宴当天,所有前拜笀的人都能吃到酒宴,不管身份,就是饥民也行。
当这个消息在整个清宁乡传开,甚至短短几天内传遍了文登县,并有越传越远,越传越广的势头时,整个清宁乡都热闹起来了。首先便是文登县和下面各乡的官员、吏员以及乡绅、富户,甚至小地主们都开始准备礼物,要参加这个笀会。另外就是清宁乡那李瓃手下的左一都百多号回家的弟兄,也都在准备着礼物,准备在李母笀诞之时前拜笀。
然后,便是文登县内四下里的饥民也都闻风而动,正如风一样的向着王李村赶来‘拜笀’。
这些天,李瓃每天比在登州训练团结兵还要忙碌,当又一天的忙碌结束后,李瓃回到一个人的安静房中。刚回来的那两天,韩氏把桂娘和婉儿轮流安排到李瓃的房中。结果几天过后,韩氏发现儿子眼圈乌黑,嘴唇有孝白,便历声对儿子的两个女人下了禁令,半月内不得与李瓃同床,连同房都不许了。
李瓃走进房间,却突然发现房间内的桌上居然放着一张纸,上面是一行熟悉的字体。
“江海相逢客恨多,秋风叶下洞庭波。酒酣夜别淮阴市,月照高楼一曲歌。”这是晚唐著名花间派诗人温庭筠的赠少年。大意写浪迹江湖的诗人,在秋风萧瑟的时节与一位少年相遇。彼此情味相投,但只片刻幸会,随即就分手了。有借客游抒写作者落拓江湖的“不遇”之感。
但在此时,留下这首诗的张莺莺明显不是抒写不遇之感。借诗传情,她写的是与李瓃之间的情愫与相思和离别。李瓃望着这薄薄的纸张,一时有行然。张莺莺究竟是谁?他只知道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她的身份。而他也不曾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份,为何她那日不告而别,如今却又突然出现,找到这里,而且还留下这首诗?她是想见自己,还是要表达两人‘不再相逢’?
那日法华院的旖旎一夜再次浮现脑海,李瓃有些惊讶的发现,那短暂的一夜,居然已经刻入他的心中,难以磨灭。李瓃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太过痴情之人,后世时虽然他还是一个学生,可是那种天亮即分手的经历也是有过几次的。那天与张莺莺在法华院时,他承认他被这个女人的美色与气质打动,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春风几度。他当时没有问她的身份,也许正是怀着天亮即分手的念头吧。只是他没有想到,天亮前最先离开的会是她而已。
难道就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对她念念不忘?那她呢,明明不告而别,现在突然将这首诗放在这里,又表示什么意思?再续前缘,还是永不相见?一时间,李瓃竟然觉得自己居然有些意乱情迷。
“看来这件事情居然是真的?天啊,叱咤三海的‘海上女王’张莺莺居然和一个农家小子有了如此难忘的情愫,不知道此事传出,将要在三海之上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就在李瓃思绪纷乱之时,突然昏暗的房间中一个浑厚的声音带着嘲讽的口气响起。李瓃心中一惊,整个人已经迅速的一个腾转,躲在了书案之后,并且右手飞快的拔出了腿上绑着的三寸匕首。
“是谁?”李瓃保持着防守的礀势,一双目光小心的在屋中搜寻着。
“嗤！”几道火石敲击声响起,然后一道火苗亮起。火光的后面,一个满脸黄色胡子的中年男子咧开嘴,露出一口的大黄牙。“怎么,才个把月不见,居然就不认识老朋友了?”
李瓃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当下面色陡变,惊道:“黄胡子,是你,你怎么在这！”对于突然出现在房中的黄胡子,李瓃心头发冷。如果说他早不愿意见到的人有哪些,那么黄胡子肯定是榜上有名的。原因无他,就因为李瓃杀封彦卿之时,祸水东引,最后把这件事情载赃嫁祸到了‘镇东海’的身上。现在正主找上门来了,李瓃如何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