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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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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安安第二天真的去了美容院,做了个全身护理,而后逛街千挑万选,选中了一条herveleger的小红裙,搭配lavin的薄外套,这才满意地回家。她号称要保持神秘感就住回了自己公寓,本打算早点睡个美容觉,但脑子里却止不住地天马行空设想着明天会发生的场景。结果一整个晚上都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四点才终于精疲力竭睡过去。

    次日醒来,池安安盯着镜子里自己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简直连砸镜子的心都有了……所谓人生不如意十之*,她上了妆改掉了黑眼圈,拿卷发棒把头发烫成微卷,换上新衣服,在全身镜前检查了三遍最终确定已经武装完美。她拉开窗帘,准备迎接美好的阳光洒满地,却迎来了一片灰蒙蒙的天。昨天还晴空万里怎么今天就偏偏成了阴雨天……

    听见门铃声,池安安以为会是陆岩,兴冲冲地打开门反见一个长得倍儿帅的外国小哥,手里捧着大把的玫瑰和一个礼盒。池安安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接过玫瑰花和礼盒,摆到桌上打开,一顿精致诱人的早餐。

    池安安食指大动,喝着粥打开玫瑰花上插着的卡片:“吃完早餐,移步下楼。”

    这是什么卡片,任务卡?池安安撇了撇嘴,把肚子填了个七分饱,踩着高跟鞋下楼了。到楼下,公园门口停着辆豪华轿车,司机见到她便打开车门。池安安晓得大戏开场了,又是期待又是紧张的,踩着小碎步坐进车内。

    车上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昨夜没睡醒的池安安撑着眼皮,差点就要睡过去。司机突然让她往窗外看。池安安一抬眼便看见路口的电子显示屏,正播放着一段年数久远的录像。那里头有个小姑娘,头发短短的,穿着碎花的小裙子在海边奔跑。她在追着一个男孩儿,她的父母站在她身后。

    池安安一下子鼻子就酸了,而车很快将电子显示屏抛在了身后,隔着两个街区的第二块显示屏里,翻滚着一张张生活照,他们串联在一起,串联出女孩儿的成长轨迹。她的短发蓄成了及腰的长发,她将青丝扎成马尾,或披在肩头。她对着镜头笑,亦或是看着远处,她有喜怒哀乐、爱恨痴嗔。

    第三块、第四块,池安安竟从未留意,原来去到她工作室的这段二十分钟的车程竟有四块巨大的显示屏,而今天,他们鉴证了她的成长,从牙牙学语的孩子,一直成为杂志上那个自信地微笑着的绘画者。有这样一个有心人,将她的故事如此叙述,而他只出现在最初的海滩上,其余的日子,仿佛一个安静的记录着,在她身边沉默地陪伴,她的每一次成就,每一座奖杯,每一份采访,原来他都悉心珍藏。

    车停在工作室门口,池安安仰着头,眼泪在她眼眶里打着转,她拼命地眨眼睛想摆脱掉这些会弄花她妆容的家伙们。可低下头,他们还是滚落下来。司机递上纸巾,池安安赶紧接过,待收拾了情绪,她这才下车。脚下,一条用花瓣铺成的道路直通画室,司机弯下腰,做出请的手势。

    池安安循着这条花径往画室走去,平日里透光的玻璃幕墙被牢牢地掩住。她推开沉重的门,门里头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这已不再是她熟悉的画室,房间的四壁皆成为了幕布,从她踏进屋内的那一刻起,便渐次出现了一个男孩的视频,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笑,尤其对着镜头,他的表情总是僵硬。他也在海滩上奔跑,他也穿着校服参加升旗仪式,他的白衬衫在暖阳下干净得让人窒息,他的棱角随着时光变得分明,他开始出现在杂志、报刊上,他叫陆岩。

    影片的最后,是他们年幼时在海滩上的身影,他那时清瘦,立在圆滚滚的她身边,她笑得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他低头,唇角扬起的弧度需要如此大的荧幕才依稀可辨。这样的他们慢慢消失,房间暗下来,只余下她眼前的这一行字:“?”

    池安安身后的门再度打开,光线照出她影子的同时也映出另一个更高大的身影。池安安转身,逆着光,又或许是自己的眼前雾茫茫,看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他走进房内,灯光打在他身上,好似她画里的人破纸而出,这是她的“光”呀。黑色西装,笔直修长的腿立在她眼前,棱角分明的脸。

    “池安安,抱歉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退出了你的生活,对你冷漠,让你伤心。我对你许过承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请允许我兑现我的承诺。”不知何时他手中多出一枚钻戒,在聚光灯下折射出让人无法躲避的光。他单膝跪地,抬头看着她:“池安安,你愿意嫁给我吗?”

    池安安咬着下唇,她以为知道有这样一场求婚的存在,她就可以淡定一些,她以为求婚、婚礼对于他们或许只是一个形式,但身临其境,她竟还是喘不过气来,激动、感动、快乐一起涌上来,让她大脑完全空白。

    “陆岩。”池安安突然俯身,用力捏住他的脸,“你疼吗?”

    陆岩眼睛眯成一条线,拉开她的爪子。池安安看到他脸上的红印,喃喃道:“那我不是做梦咯?”

    黑着脸的陆岩拉过她的手,没等她点头直接把戒指套了上去。池安安哇哇地叫:“我还没同意呢!我还没同意呢!”

    “你同意了。”陆岩起身,抓着池安安的手把手背送到她自个儿面前。

    池安安瞬间被钻石亮度闪地别过头去,她斜着眼看自己的手:“啧啧啧,老大颗了啊。”

    陆岩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下,然后张开自己的手臂。池安安瞄了他一眼,又啧啧了两声,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靠进他怀里。

    这时四周的幕布全部升了起来,大门打开,工作室的人蜂拥而至,当然还有陆岩那群朋友们。口哨、礼花、起哄声齐飞,十来个端着餐盘和香槟的侍餐员此时也走了进来,整个画廊顿时热闹得像是聚会。

    陆岩和池安安被人团团围住,大家恭喜来恭喜去,池安安莫名其妙地就喝了很多酒。等陆岩把他们都赶跑,池安安都开始有点晕了。

    画室此刻已一片狼藉,满地礼花的碎屑,还未收走的酒杯,池安安真不懂这些人怎么能比她还兴奋呢?她眼前天旋地转,便也顾不得地上干不干净,直接就躺了下去。陆岩想拉她起来,她却死赖在地上。

    “你陪我呆一会儿……就一会儿……我头晕。”池安安拉着他的手硬把他拽了下来。

    陆岩坐在池安安边上,而她这时候才认真端详起自己带着戒指的手,良久,她开口:“小叔呐,我还是没什么真实感。”

    “你能不能改口?”陆岩蹙眉,“谁是你叔?”

    “那我叫你什么?老是陆岩陆岩这么的叫也怪没意思的,叫岩岩?老公?”池安安把手臂伸到陆岩面前:“你看,叫得我都气鸡皮疙瘩了。”

    “……”陆岩当开她的魔爪,“敢情我娶你回去不是当老婆的是吧。”

    “不不不,你得叫我老婆。嘿嘿嘿。”池安安捧着自己的脸,“想想就能笑出来呀。”

    “……”

    陆岩感觉这个对话已经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某人却还沉浸在晕眩的幸福中……

    “快叫一声来听听。”池安安把自己翻过来,支着脑袋期待满满地望向陆岩。

    “……”

    陆岩像是哑巴了一样,盯着池安安憋了半分钟,还是没个响儿。池安安唰地站了起来,作势要把戒指取下来:“不叫就不叫,戒指还给你!”

    “老婆……”陆岩这一声喊得快而突然,说完还扭过脸去,一副小媳妇儿害羞的样子。

    池安安看得血气方刚,她立刻冲过去把人家抱住,自然地叫到:“真乖!”池安安真觉得自己赚到了,本来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块难移的磐石,没想到真的走进石头心里,发现他竟然卖得了萌也耍得了流氓。

    陆岩趁势直接把她扛了起来,池安安这才因为惊吓安静了下来。当然,她也没安静多久……在陆岩肩膀上没蹬两下,就把之前喝进去的全都还了出来……

    池安安心心念念的不要在求婚那天出丑,最后还是没能如愿。

    按照正常步骤,求婚求完了,就该操持结婚的事儿了。可不结婚不晓得,原来办婚礼是这么劳心伤神的事儿,从日期到场地,从婚纱得到喜糖,从宾客名单到蜜月地点,就算找了婚庆策划,还是复杂地让人抓狂。再加之婚房翻新,总需要有人盯着,尤其是画室的装修,池安安特别在意,所以隔三差五地得去监工。

    不幸,池安安是个人走到哪儿东西堆到哪儿的人,事情多了之后,更加顾不得整理。所以陆岩在公寓随意走动走动,就会东发现一张婚纱的设计稿,西捡起一份装修效果图,就连洗手间都没能幸免。陆岩起码在洗手池边上看到过三次池安安自己的画稿。

    这些情况到后期愈发变本加厉,池安安甚至把自己也到处丢。她经常在沙发上改设计,改着改着就盖着设计图睡着了。有时候是去洗个脸清醒一下,结果扒着洗漱池睡过去。更有甚者,换衣服换到一半就靠着衣帽的镜子站着睡。

    “池安安,池安安。”这天池安安吃着饭,眼皮就开始打架了,脑袋朝前一点一点的,陆岩怕她一脸拍进饭碗里,便开始叫她。

    池安安听见他的呼唤,陡然从半昏迷状态清醒,筷子撑着桌子,她使劲地晃了晃脑袋,问:“怎么了?”

    “公司差不多稳定下来了,婚礼的事交给我。”

    “陆乔南那边……没有问题了?”

    “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情。”陆岩放下筷子,“但你再这么下去,真的会出事。”

    “没关系的啦。都整了一半了。”池安安摆了摆手,开始往嘴里扒拉饭菜。

    “这事情没得商量。”

    “真要你去选礼堂里是放戴安娜玫瑰还是王后玫瑰,喜糖盒是用正红还是朱红,香槟选moet&还是k等等等等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陆先生,你确定你能行?”

    “……”陆岩忽然觉得池安安的话好有道理,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亲爱的,你要是真心疼我的话,倒是可以盯着装修那个事儿。我实在抽不出空去监工。”

    “可以。”陆岩点头,被指派了任务反而非常高兴。

    池安安吃饱喝足,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还有个事儿la把我们的婚讯公布了出去。现在我这儿收到好几个邮件采访,你那么了解我,要不帮我答了吧?无非就是些个人喜好、推荐之类的。”

    陆岩收拾完桌子,就见池安安拿着笔记本电脑过来,他扫了一眼屏幕里的采访提纲,说:“你坐我旁边,有几个我不知道。”

    于是乎,两个人排排坐在客厅里。池安安给堆在茶几上的婚礼策划案做批注,一边的陆岩则敲着键盘,给池安安写采访回答。

    “池安安,分享你的爱情格言?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陆岩蹙眉。

    “陆先生,这是时尚杂志,总不能靠艺术理论来吸引读者吧?我不是你们这种高端洋气上档次的商业界人士,问题三句不离市场格局。”池安安放下手中的笔,抬起手比划到,“不过这种问题其实很好回答的。我的爱情格言,再简单不过:相信自己,坚持不懈,死磕到底!”

    “……”陆岩扶额,决定默默地跳过这个问题,也跳过了接下来好几道私人问题。

    “最中意的艺术作品?喜欢的理由?”

    “那可太多了。”池安安拿笔杆点着下巴,“要不,就说是雷诺阿的《小艾琳》吧。雷诺阿的作品明朗、艳丽,美得直接,赏心悦目。《小艾琳》是他最具印象主义风格的肖像画之一,喜欢的理由很简单,漂亮。没有任何明晰的线条,但能勾勒出每一个细节,这是很了不起的。”

    “你喜欢一件东西的理由总是很直白啊。”陆岩难得地评论道。

    “这叫敢作敢当。”

    “嗯,表扬你。”

    陆岩淡笑,将这些采访问题都答完,便用池安安的邮箱把问题发回给nicola。刚想要关掉收件箱,却突然进来了一封新邮件。男人眉头紧皱着将邮件看完后,不动声色地删除了。

    “采访答案发给nicole了,你忙完了么?”

    “你直接发掉了?都不给我看一下?”池安安瞪着他。

    “有点信任度好吗?”陆岩从她手中抽出策划案翻了一遍,“陆家这边人是不是太多了?”

    “没法儿减啦,你生意比我大,牵扯的人多,请一个连带着就得请一个班,少了谁都不是个事儿。”

    陆岩把池安安搂紧怀里:“抱歉需要你照顾到那么多。”

    “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乐意!”池安安嘿嘿一笑,“我想做你家的女主人很久啦,现在得偿所愿。感觉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真是非常的开心。”

    陆岩听到“井井有条”这四个字的时候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瞥了一眼被她摊得满茶几满地板的东西,觉得“恬不知耻”四个字非常适合怀里的女人。不过算了,这都是些没所谓的小毛病。

    两个人没扯几句,池安安就靠着他肩膀睡着了。陆岩将她安顿好,自己则去了书房,和那个发邮件给池安安的人通了电话。

    次日是周六,池安安原本定了闹钟,打算上午去一趟画室,但醒来发现一日上三竿。她还纳闷照理她睡太熟陆岩也多半会来叫他的,哪知起床发现陆岩人也不在。

    正疑惑着,突然听见有手机铃声,似乎是陆岩的手机。她循着声音找,还没找着电话就断了,然而,打电话的人似乎是有急事,一会儿手机又开始吵闹起来。池安安终于在书房找到陆岩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特助mark,便接了电话。

    “老板,江先生的事儿搞定了,已经送回家了。”

    “mark,是我,池安安。”

    “老……老板娘?”

    “陆岩出门了,好像没带手机。你有事儿找他?”

    “啊……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公司的一点事情,小事情,小事情。”

    一向淡定地mark今天莫名地支支吾吾,池安安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道:“mark,你知不知道你一直在重复自己的话?一般人在说谎或者想要隐瞒什么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说话方式。”

    “我没有,就老板让我去接一位江哲江先生,说接到了告诉他……”

    “等等,江哲?他怎么了?”

    “好像受了点轻伤,现在没什么事了。”

    “陆岩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但老板似乎提过说要去公司?”

    “哦,这样。他回来之后我会把你的话转给他。”

    池安安说完立即挂了电话,她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就觉得心特别慌。她得见到陆岩,不然就没法儿安下心来。下楼打了车,池安安就直奔陆岩公司。